|
|
|
|
写这篇书评,我一开始想到的题目是“交警笔下的交警人生”,因为作者邢根民是大荔县的一名普通交警,《血祭》这部小说集又全部以交警为主人公,描写的是交警的工作和生活。但要下笔时,我总觉得这个题目有点轻浮,不足以表现邢根民在小说中想表达的沉重主题。 邢根民明显是有强烈的情感要抒发的,这一点只需看看他的小说标题即可知道:《血祭》、《守望“死亡坡”》、《还债》、《最后的心愿》、《清明雨》……每个标题读起来都那么沉重。事实上,认真阅读,他收入这个集子的大部分作品要表达的主题也是相同的,即一个交警如何坚守良知、秉公执法,正确处理情与法、情与权,甚至情与术的关系。 现在警民关系不和谐,原因多样,但不容否认,既有外界对警察的误解,更有警察自身的原因。邢根民根据他犀利的观察,将“手术刀”首先切在了警察自己身上。我们看到,在他笔下,确实存在一大批徇私枉法之徒,但是同样也有一批敢于坚持原则、坚守正义、严格执法的人民警察,他们甚至为了自己的信念,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作者通过主人公(往往是新入警的民警)的遭遇和困惑,让两种不同的价值观发生碰撞,引发我们更深层次的思考。 小说中,作者刻画的是有血有肉的人,而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空洞概念,在世俗的压力下,他们并非纯洁无瑕、完全不近人情,思想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摇过。比如在《血祭》中,交警张勇军因为拦了超速行驶的市纠风办副主任的车受到了批评,他心中不服气,其中一段心理描写是这样写的:“退一万步说,就是真的交警没看清你的身份,挡住了你的车,你好好说一句,别发那么大火,也别那么牛,我张勇军也不是木头,这个面子难道还不给你吗?”在《守望“死亡坡”》中,主人公张少华在别人的劝告下也曾动摇过。但当他们想到那些受苦受难的群众,想到警察的职责,良知开始发挥作用,很快就意识到他们的选择并没有错。这是很真实的描写,这样的描写不仅无损于这些人物的光辉形象,反倒让人物显得更加真实可信,更具亲切感。 邢根民善于塑造悲剧人物形象,以此抓牢读者的心,让他们随之悸动、感动,从而形成明确的价值判断,达到其教化、说服的目的。比如在小说《血祭》的结尾,张勇军为将交通肇事逃逸的妻弟捉拿归案死于妻弟的刀下;在《守望“死亡坡”》中,交警张少华为了拯救不听劝告超载驾驶的客车用身子挡在了车轮下……在此我不想说邢根民有悲情情结,这种指责过于简单和空洞,因为现实的残酷往往超出我们的想象。事实上邢根民是真正洞悉了生活的复杂和艰难,我们所谓的悲情往往就是现实。 此处还需要注意的一点是,邢根民塑造的正面形象往往是新警,他们刚出校门,少不更事,在复杂的现实面前显得“幼稚”、“不成熟”,但恰恰是这种在那些玩弄权势于股掌的人认为“不成熟”的地方,却让他们赢得了群众的赞誉。邢根民在此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何爱护这些新人?更重要的是,如何保护坚持理想信念的他们不被黑暗吞噬?邢根民无疑对这些年轻人充满了同情,也对现实中的丑陋充满了愤恨,所以他才会用如此饱满的感情,一次次重复讲述悲剧故事。 但是我们并没有理由悲观,小说集《血祭》中,邢根民也处处试图表现他对此的乐观:《守望“死亡坡”》的最后,一直对丑恶姑息甚至狼狈为奸的吕平安在张少华的精神照耀下幡然醒悟,开始变得勇敢;《最后的心愿》的最后,一直刻意刁难石志远的袁队长也开始悔恨。但是这也许仅仅是我们美好的愿望,如果没有法治替代人治,没有好的制度做支撑,善念也许仅仅是这些人心中的一闪念。就像《无冕警官的非常时期》中的何生,作为法制科科长的他被派到清河中队主持工作,本是为了“扳一扳乱执法的歪风”,却因为复杂的人事斗争,最终只能灰溜溜地又离开了。 邢根民的小说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善于用双关和隐喻,从而在表层的叙述之下给小说赋予更深的意蕴。比如《守望“死亡坡”》中的“死亡坡”不仅指真实生活中那个车祸频发的危险路段,还暗指人生中的诱惑和挫折。邢根民借小说中的另外一个正面人物教导员高阳把这个意思点了出来。当张少华备受挫折感觉郁闷时,高阳对他说:“人生的路很漫长,诱惑也很多,危险和挫折也很多,就和开车行路一样,要顺利走下来,就必须脚踏实地,谨慎走好每一步,不然就可能栽倒在‘死亡坡’的深谷里。”这段话可以说是邢根民这篇小说的点睛之笔。《还债》中的“还债”不仅指交通肇事逃逸者还死者的债,还暗指交警周润龙因粗暴执法产生的心灵之债。这样的双关和隐喻明显丰富了小说的内涵,提升了小说的思想境界。 读邢根民的小说,总让我想到他这个人。他的小说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朴实、浑厚,这是陕西作家整体的风格,带有明显的地域特色。虽然在小说的语言、技法上邢根民没有玩弄太多的技巧,但因为立意深远,人物形象真实、生动,让人读了不忍释卷,并不由为主人公的坚守和命运潸然泪下,这可能就是文学的魅力所在了。
编辑:秦人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