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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乡老井

2015-5-29 8:42:00 来源:渭南市政府网进入论坛 查看评论()

驾车出游，行驶于胶东山区的乡间公路上。时值夏日，带水不足，有些口干舌燥，便在一个山坳的小村边停了下来，准备到村里小卖部买瓶水喝。
　　下车环顾，小村四面环山，山上是葱郁的林木和层层梯田，一条小河绕过村头又蜿蜒伸向远方，民房掩映在绿树丛中，这里除了听到鸟儿的鸣唱外显得十分宁静。沿一石板路进村，离村口不远的街侧有一空旷处，两棵硕大的垂柳树遮掩了半边天，大树后侧有是一片碧绿的小菜园。几个老大爷坐在树荫下抽烟纳凉，他们旁边放着一个装满清水的水桶。另一棵树下坐着几个大嫂、姑娘，他们边聊天边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几个儿童在追逐嬉笑着，旁边也有一个水桶，一个小孩正拿着水瓢咕嘟咕嘟地喝着水。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又感到新奇，好一派温馨、古朴、自然的田园村落风光。
　　我走近一个老者，打听村里有没有卖瓶装水的。老人笑着说：“有是有，不过没有咱们的井水好喝。”说着，招呼一个小伙子从旁边一个大院里提来一桶清澈透明的清水。“尝尝吧，甜着哪。”老人热情地招呼道。我舀起半瓢水喝了几口，一股清冽、冰凉的水流浸润周身，沁入肺腑。我大口喝完瓢中水，一丝淡淡的甜味弥留口中，只感到暑气顿消，神清气爽，一种痛快、惬意之感油然而生。老人告诉我：“现在家家户户早就用上了自来水，取的是山中水库的水，为安全起见村里其他井口都封了，只留了老村会委大院的这口井。这井也有些年头了，据说民国前先到的住户打的，井深八尺。这井很神，井底是一个泉眼，从未干枯，水位高了会溢入石缝，这井一年四季，无论旱涝，水位保持不变，而且冬暖夏凉。如今这井水也成了村里的宝物，有这井水喝也是俺们村里人的福分……”听着老人的叙述，勾起了我对故乡的思念，思绪也回到了三十年前，想起了家乡的老水井。
　　我的故乡在沂蒙山区。六十年代还是孩提的我随父亲部队转业到当地农村工作，住进了一个小山村。村子也是在群山环抱之中，村边也有一条小河，清澈的河水常年缓缓流淌，村中央有一棵由粗又高的大槐树。听老人讲，村里先民是明代永乐年间从山西洪洞县迁来的，村中有两样最古老的东西，一个是那棵数百年的大槐树，一个是村里错落着的四口古水井。记得那四口井有三米来深，井口略窄，井腔渐大，井筒是用石块砌成，石壁表面长满厚厚的翠绿色苔藓，经常布满一层晶莹的水滴，有两口井的井口是用一块大青石凿穿而成，另两个是由六块花岗岩砌成的六角形井口，井台也铺着石板块。由于年岁久，石板表面已被踏磨得溜光。清冽甜爽的井水，滋养了全村的人。那时候村里人为省柴省事很少烧开水，大都提来井水直接饮用，童年的我也是无论何时只喝井水，却也很少闹肚子。特别三伏天，用井水浸泡瓜果，特别清凉甜脆。夏天吃凉面，也是用新打的井水涮凉，面条吃起来分外凉爽筋道。村里各个井台也是村民挑水、碰头、打招呼的场所，夏日里经常有人在井边饮水、纳凉、聊天，也有些姑娘、媳妇们在此洗衣服、唠家常。
　　六七十年代的故乡还十分贫穷，村民常有缺衣少食的时候，但古井一直慷慨地奉献着洁净甘冽的井水。不过，那年代从井中提水、挑水是每个家庭的重要活计，也是我们还未成人的半大孩子们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记得我家住在村西头，离最近的一口井约二百多米。十几岁的我，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挑两趟水，然后吃饭、上学。挑水的用具是一个钩担和两个铁桶（也称铁筲），钩担是在一根扁担的两头钻眼，弯挂着一段铁链和一个钩子。从井中提水时，是用钩担钩着水桶沿井壁放下去，将水桶在水面晃一晃，利用巧劲把水桶口向水面一抖、一按，水桶里进了一半的水，然后一敦，桶里水满后用力拔起再担回家。刚开始掌握不好，经常脱钩把桶掉进井里，再找一带钩的竹竿捞桶，很是麻烦。好在每个井口都备有一条核桃般粗的井绳，井绳的一头拴一铁钩，钩的开口处有一块长条弹铁，可使水桶不会脱钩滑落。提水、挑水是很累人的活，把两桶水颤颤悠悠地担回家，总要出一身汗，现在想起来，肩膀似乎还微微作痛。最难的还是在冬天里挑水，天寒地冻时，井台上常常结冰，滑滑的，稍不注意就会滑倒，很是危险。上中学期间，学雷锋做好事，最多的是帮助孤寡老人和缺劳力家庭挑水。后来村里为每口井安装了铁制手摇水车，虽然危险性小了，但摇起来非常吃力，村民们用不惯，不久就拆除了。
　　七十年代末，随父亲调往县城工作，全家告别了小山村，告别了古井，从此再也没喝到那清泉般的井水。后来我在市区附近一家工厂参加了工作并成了家，饮水做饭一直用着取自地下水的自来水。自从几年前自来水经常有异味后，居民们再也没人敢直接饮用了，虽然现在喝的是矿泉水、纯净水，但我总喝不出故乡那井水的味道和感觉。童年时的山泉、小河、井水经常萦绕心头。听说前些年故乡小村的家家户户也通了自来水管，这省去了提水挑水的麻烦。遗憾的是，因为村里打了多口机井，又办起了小工厂、养殖场，井水水位下降，几近干枯且已变质，四口井全都用水泥板封上了。一想到这些，心中总是隐隐作痛，几分惆怅掠过心头。
　　望着、喝着眼前这久违的井水，心底涌动起一丝激越，一分欣慰。古老的砖石水井啊，承载着多少欢乐，幸福，美好的记忆。虽然古井大都退出了人们的生活，提水挑水喝的日子已成为历史。我只希望眼前这口井，继续保持着它的原貌和本质，永远造福于当地百姓。我更希望我们赖以生存的生活用水，就像这井水一样天然、洁净，使我们的生活更为健康，美好。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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