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一个白发花花的村妇

　　老古董背篓上，是一个蛇皮袋子

　　里面是被子和一应生活用品

　　她

　　携着佝偻的老伴

　　一步三晃来到我身前

　　整了整老伴皱巴巴的衣领，然后

　　定定看了数秒，直到满意

　　才转身对着我，嗫嚅着说

　　医生，他这病有救么？要多少钱？

　　他是脑膜癌，要开刀或者做伽马刀

　　费用不菲

　　我心里做着减除，减去一些化验

　　减去手术操作费、减去换药费，减去.....

　　还要一万多啊，改成个加床，护理等级改改....

　　半饷，我笑着说

　　大娘，这个病不是什么大问题，能救的

　　做个手术就好，只是要一万块钱！

　　一万？要一万啊！

　　她放下背篓，打开蛇皮袋子，取出花布枕巾包裹

　　里面是一元到一百元的破旧钞票

　　比他们的衣服还要皱巴

　　她拿出一叠叠橡皮筋缠好的钞票，堆在我的办公桌上

　　医生，这是9XX元

　　这里还有，她又拿出一个包裹打开

　　里面是一毛、两毛、五毛的零钞

　　她把整个包裹推到我面前

　　医生，这是386元

　　我只有这么多了，医生，您看能做么？

　　我瞥见背篓里还有一些干面、窝窝头...

　　我鼻子不禁发酸，泪花在眼窝打转

　　我忍着眼泪没来得及说话

　　她又转身，在背篓里忙活着翻找

　　这是我们结婚时，我娘留给我的玉镯

　　她反复抚摸着那玉镯

　　眼里有着深深的不舍，但当她的目光落到老伴身上时，又是那么毅然

　　要不够，还欠的钱拿这个补，行么？

　　她突然咚的一声跪倒在我面前

　　额头撞在我的脚面

　　双手抓着我的裤脚：

　　“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救救他吧，下辈子我们给您做牛做马……”

　　她这突然的举动惊醒了我

　　我忙不迭扶起她

　　“大……大娘，够的！够的！够的！……还有多呢！”

　　我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