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个长安（5）

难以温柔的陕西话

文/管彬礼

　　我觉得我的语言天分还可以，普通话好好说够一级乙等，东北话至少专八，山东、天津、河南的方言，多少都能学着说一点，业余二级还是可以轻松通过的。但是，面对古老而精深的陕西方言，我被彻底打败了。在西安呆了五年多，竟然连几句西安普通话都说不标准，我不得不承认，这很失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尽管不会说，我还是能听懂陕西方言的，精确的说，是我可以听懂八成以上的关中方言。

　　据记载，陕西话一般指陕西关中地区的方言，关中话属中原官话，以西安话为代表，所以有时也叫西安话。陕北和陕南所说的陕北话和陕南话与关中话差异较大。正像中国的其他方言一样，西安市区的语言已经以普通话为主，陕西话也渐渐普通话化。尤其是年轻一代，基本上已经不说西安话。其高收入阶层更加不喜欢说西安话。这个描述颇为精确，但那句高收入阶层不喜说西安话这句值得商榷，操乡土口音的本土富商不少，很多高官也是一张口陕味十足。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都会说普通话，而且通常情况下很标准，只是在遇到同乡（陕西人叫乡党）时，原味的方言就脱口而出，就像男人看见美女时会情不自禁的多看两眼一样，这属于生理上的应激反应，不必纠正。

　　相比之下，西安男人比西安女人更乐于说西安话。

　　陕西话推广到全国范围内，使其“人听人爱”的，应该是《武林外传》里的佟湘玉，不过，据陕西本地人称，这个佟老板说的其实是陕西汉中方言，严格意义上不算西安话，但因为她说的是方言普通话，重在味儿而不在音，所以也没人深究这么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佟湘玉让陕西话上升了一个高度，有人曾说，他头一次觉得陕西话听起来这么性感。但在我看来，这主要是因为闫妮的声音很有女人味儿，所以方言在她的嘴里听上去也女人了不少。

　　生活中，西安的女孩很少说方言，城中村和郊县是个例外。走在西安街头，你能听到的西安方言八成以上出自男性之口。张一一在《丑陋的陕西人》中曾提到陕西人的“声恶”，他说：“陕西人说话的态势看起来十分凶狠，这让不少刚和陕西人打交道的外地人很是不爽”。陕西话听起来声势极大，中气十足，所以秦腔也是用“吼”字而不是“唱”字来形容，西安话也是如此，西北彪悍的民风造就了关中平原这一彪悍的方言，嗓门大是每个刚刚来西安的外地人对西安人的第一印象，有时候确实觉得很吓唬人，尤其是当你碰到一个急性子的西安人，会让你觉得这人是不是要把你给吃了。其实这主要指渭南和铜川，这几个地方的人的共同点是，他们说家乡话比说普通话时要更显得“恶狠狠”，有时看他们在说一个很轻松的话题，但录下来给从未来过陕西的人听，八成会以为他们在吵架。

　　西安话很有特点，比如说在表示“很”怎么样的时候，在形容词后“的太”或“很”，像今天很热，西安人会说：“热的太”或“热地很”。形容姑娘漂亮，西安人一般都说“美地很”，这里美的发音是第四声，中间地字发轻声，最后一个字要咬牙切齿的发第四声。还有，西安话的第四声通常发第一声或轻声，而第三声则游离在三声和四声中间，比较难把握。

　　我来西安5年，要说一句西安话也不会说，也不尽然，我有一句话的发音还是很地道的，那就是“zei你妈”。西安人平时说这三个字时，通常都是在骂人，但也不排除关系好的人用来调侃，但我建议外地人一般不要用这个词来调侃不是十分熟的西安人。

　　每个地方都有比较有特色的骂人N字经，东北话是“cao你妈”，北京话是“傻bi”，而西安话则是“zei你妈”。这里的zei究竟怎么写，我不知道，但多数西安人会拿贼这个字代替，不知道的人以为骂人的人丢东西了，来侮辱小偷的妈妈，不过说句题外话，西安的贼确实不少，导致我在一段时间内以为这句话是专门骂小偷的。

　　骂人讲究的是稳准狠，而且要声音大，短小精悍，通常三个字最佳。在汉字里，发音时开口的字比发音时闭口的字更有穿透力，所以单字来论，“操”比zei更有空间距离的穿透力，找一个中气十足的男性，让他以正常分贝读出这两个字，前者一定比后者要有震慑力。但西安人在骂人的时候，zei这个词一般是连着对方的母亲一起出口的，妈字是开口音，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zei的先天穿透力不足。通常，zei他妈是作为形容词和副词出现的，而当“他”换成“你”时，一般都是人身攻击了。在西安的足球和篮球联赛的主场，经常性的会听到“zei你妈”这一呼声，如潮水般侵袭而来，球迷们一般在骂人前还要点一下被骂的人的名字，例如“裁判，zei你妈！”声势十分浩大。在西安的黄金球市，除了欣赏比赛之外，外地人还可以亲自体验下满场齐呼zei你妈的浪潮，颇为壮观。在中超，这已经成为继国安主场的“傻bi'”和东北主场的“cao你妈”之后的第三群体性骂街口号。

　　一般来说，互骂这个词两遍以上的人，一般是不会打起来的，通常是过过嘴瘾。那天半夜，我在家里被楼下吵骂声惊醒，两个男人在指着对方鼻子大骂，这次骂的是zei你妈的加强版——zei你妈了个pi。两人一直在重复这句话，跟复读机似的重复了至少20遍，就是不动手，我这个看客都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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