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俗“七月半”

    常有民谚道：“七月半，鬼乱窜”。此谚语流传甚久远，尤其在我们山区相传广泛。七月半是鬼节，是生者祭祀死者的最佳时期。民间传：七月14日这天，是鬼魂特别是孤魂野鬼向阳间讨债要钱的日子。
   这天，特别是在下午申时或酉时过后，小孩不准到处乱走动，行人都与鬼魂迎面而过或顺向同行。到戌时过后，有“阳火”低者或“阳气”不足者，还能看到成群结队或千军万马的鬼魂，其中有披头散发、青口獠牙的，有手无脚、有身无头的，有臂无耳、有眼无珠的等等，行行走走，东游西荡，飘飘飞飞，窜来窜去，形形色色，奇形怪状，无奇不有，并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喧哗声或打斗声，真乃活灵活现，甚是恐怖。阳间人借此机会，为阴间鬼魂烧纸焚香，呈奉祭食供品。
    从古至今，祭食主要是挑选一方肥厚熟透的上好“刀头肉”，可从未见过有供奉瘦肉的，可能鬼魂不爱吃瘦肉的缘故吧。有讲究的人家，用木升子或大拼碗装满包谷籽，插入香蜡，富裕人家用祖传的铁、铜香炉，显得体面，祭品既有“刀头肉”，还有大猪头，另配有其他供品。随着改革开放多年，阳间人的生活水准不断提高，祭品比过去自然就丰富了，除了一般的传统祭品，还有过去鬼魂从未见过或享受过的各种高档水果糖类，山珍海味，名烟好酒，香炉里黄橙橙的包谷籽变成了白花花的田米（大米）。过去祭祀是烧香无炮，烧纸寥寥数张，现在一家烧纸至少几斤，多到几十斤，鞭炮、礼炮几十件不等。
    过去也有穷户连火纸也买不起，为对死者敬意或免阳人之意，有的用其它废纸代替，有的到竹园捡回笋壳代纸。七月半烧笋壳——没指望了，这句言子（歇后语）即从那时传来；同时又有一句歇后语说：七月半烧纸——哄鬼。过去烧纸少量且未印币，叫烧散纸，现在烧纸都要打印上100元或50元现钞，一沓一沓，一捆一捆地印，一张火纸上印3——4张现钞。往纸上印币时，要把纸放在地下印，要粘地气，否则，就不灵验，鬼魂收不到钱币。大多人烧纸是在房侧、路边或河滩，不到坟前，因大多已找不到祖先的坟址。烧纸者是有的放矢有主有份的，多是给自己的族氏八辈祖宗烧纸。有的在地上随便画个圈，把纸放在圈中烧，是防野鬼抢钱。对不知名的上上辈亡者或对孤魂野鬼随便烧点散纸了事。烧纸时喊一声祖宗或心中一默念，他们就可自己来取钱，有缺钱者或爱财如命者，是不请先自到，已是等候多时，有的只给知名的近亲族亡者烧纸，把火纸封成四方包，上面写着收寄者姓名地址，叫“烧包”，通过阴曹地府的邮局邮寄过去。地址写错了，某祖宗就收不到钱。烧纸时如看到纸灰乱飞，说是野鬼在抢钱。见此如果有鬼到地狱公安机关报了案，那些抢钱鬼魂就倒霉了，要被抓捕拘役。真是滑稽可笑。
    据传，七月十四日这天，阎王爷开恩，为所有鬼魂放假一天，大开地狱之门，让鬼魂出来自由活动，或走亲访友或旅游观光，或抢吃抢喝抢钱，或行贿受贿坑蒙拐骗，或奸掳烧杀劫财害命，既在无恶不作，又尽情享受着人间烟火，地狱公检法不予追责问罪，对除恶护善者也不予表彰奖励。
    我小时候眼馋的看着桌上的供品问父辈：“他们（指鬼魂）为什么不吃呢？”回答简单：“有可能他们还不饿吧”。又有回答：“他们不吃，看一眼或闻下气味就行了”。父辈们还说：“供品不要动，否则太太、祖祖、爷爷们生气就不吃了”。对此，我总是半信半疑。大人把祖宗先人享用后的供品撤回，全家人也顺便过个节享受一番。现在世上到处都有专门制作的冥币，类似假币。人们拿阳钱买阴币，送给阴人开支使用。我思忖：难道地府央行不造钱吗？试想，每年阳人给阴人烧去那么多的钱，几千几万几十万几百万不等，如果阴人都收到了，可想阴人比阳人不知要富足多少倍。质疑，也不知阴人把那么多钱拿去干什么用，该不是在置房买土地，经商办企业，或行贿买官、减刑赎命吧！鬼心不足，钱是越多越要。
    现在有很多人把正常的纪念或祭悼活动变成了形形色色的封建迷信活动，迷信神鬼者有增无减，祈求神鬼护佑者成群结队，数计千万。稍有分辨能力的都知道，世上本无神仙佛圣和妖魔鬼怪精灵存在，是历代人们编造虚构的，可许多人又信以为真，纯属愚昧无知，荒唐至极。小时候长期听父辈们讲妖魔鬼怪精灵和神仙佛圣等故事，虽听的津津有味，但总是半信半疑。过后，也给别人讲述这些故事。但上学时，我就先后反复阅读了《封神演义》、《西游记》、《聊斋志异》和外国著名诗人但丁编著的《地狱之门》等书籍，后又阅读了多部《十万个为什么》，相比之下，自己不但未被书中情节所迷惑，反而成了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者。时遇迷信神鬼者，我就对其予以劝导，说理或批驳。封建迷信之物或其载体，虽然始于上古，但拓展盛行于唐宋，作为一种传统文化艺术，后经历代编造繁衍，以讹传讹，泛滥于世，愚弄斯人甚多甚广。
    要说神仙在天堂，魂魄在地狱，凡人便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生存。凡人俗子为恶为善者，得神仙惩罚或护佑，为善为恶者遭魔鬼伤害或与之狼狈为奸，成为狐朋狗友。人在神鬼的夹层中，就敬畏信奉鬼神者而言，对待同类必将践行于鬼神之间，做了亏心事既怕鬼神又怕同类，想来好不自在。当他们在说鬼话，做鬼事，大肆搞鬼时，为了自己不光彩的切身利益，就再不敬畏惧怕鬼神，变善为恶，什么正义廉耻，道德良心都被狗吃了，更不怕久走夜路撞见鬼。
    传说，人死入地狱，且出入口只有一个。死者入地狱时，非通过“奈河桥”不可，过了“奈河桥”三魂七魄就变成了鬼。人死后，只要还未过“奈河桥”，就能请端公道士通过“走阴”想法召回其魂魄，死里还生返回阳间。只要过了此桥，就永无生还余地。传说“奈河桥”是根独木桥，桥下奈河水汹涌澎湃，平时来往桥上者川流不息，拥挤不堪，不少鬼魂被挤掉河中卷走，永不能上岸。正如有句民谣唱道：“有福之人桥上过，无福之人水上漂”。说到鬼魂长生不老，永不再死，试想，从古到今，死了不知多少人，几十亿，几百亿不等，就仅地狱而言，能住得下吗？谁也不知道地狱空间到底有多大多深。历代鬼魂有增无减，越来越多，情急之下，不知在何时阎王爷只好动用地府金库或大刮鬼财，投入巨资，建筑了十八层地狱，才勉强安置了所有鬼魂。又据传：人死后还要落“道”，且大多落入了鬼道，变为鬼魂，只有少数死者落入仙道、佛道、人道、畜道；仙佛之道最好，人道次之，畜道最差。落仙佛道者，跨仙鹤入天堂。落人道者，投胎复变人。落畜道者，游荡荒野，寻待归宿，投胎变成猪狗、蛇鸟之类的。还说人死落什么道，要看死在什么日期和时辰而推定。
    说到神鬼又说梦。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肾虚脑弱者爱做梦，多思想杂念者多梦，特别是在七月半前后几天做梦投梦者甚多。梦是一种灵感或其他预兆。平常听做梦者活灵活现地给我讲他们的梦境：某某梦见了某亡者与其生前一模一样，那晚做梦自己快要滚下崖了，是死去的爷爷拉住我的脚把我救了。果不然第二天早上起来脚就轻痛；多有亡者向生者投梦，有说没房住的，有说没衣服穿的，有说没钱用的，有说没肉吃的等等。这样，被投梦者就各自忙乎起来，置灵房、剪纸衣、买火纸、煮“刀头”，给亡者烧去、供上，也就落下了生者心中的一块石头。
    人死如灯灭，如同六畜被人类宰杀吃了肉一样，更不可能落什么道，投什么胎。人类创造了自己，创造了神鬼，也创造了世界。据说神仙佛圣威力无比，鬼怪妖魔凶残至极，谁见过？无史载，只在书中著述，民间谎传，纯属无形无踪的，无证无据的古今传说罢了。在毛泽东时代，战天斗地，捣毁了神的庙宇和鬼的寄居，烧化了神的替身，鬼的偶像。打倒了一切牛鬼蛇神，摧毁了所有封建迷信，不准烧香化纸敬神祭鬼。要说神不敢冒犯，鬼不能得罪的话，他们为何不群起而反抗，对于与其为敌者为何不群起而攻之。这充分证明，人既能创造神鬼，也能征服毁灭神鬼，就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能养猪就能吃肉一样。从未见过，也无史载，神给人类到底创造了什么奇迹，赐降了什么福祉，也未见惩罚多少恶凶，敬畏神者也从未得到他们的护佑。有的长期敬奉观世音菩萨和财神菩萨，每年至少两次赴观音会，烧黄表，放鞭炮，上供品，祈求其护佑，但这些人总还是病魔缠身，一生不顺，从未发财，更未做官，灾害来时人身财产同样受损。有的相信祖坟的巨大作用。他们经常说：“一个会挣的，不如一个会困（睡）的”。当老人逝世，不惜花钱请阴阳先生择良辰、看阴地、找“龙脉”、寻“官山”、选“发地”（即选风水宝地），可他们的后代也少有当官发财的，特别是有现今有计生法规约束，子孙更难发达。有的家庭出了这事那事的，说是祖坟有问题，又去花高价钱请阴阳和道师、端公，从新做法事——杠神、开路、安坟、打绕棺、做道场、破血河、过火坑，烧纸焚香，念佛诵经，花架子搞齐，可说是丕治到位，可过后家中复归原样，波波杂杂，有病有痛，有伤有亡，有损有失，事事不顺不成。常言道：宁可惯施一个人，不可惯施一个鬼。鬼神有种怪脾气和怪德性，你不迷信它的，你一生啥事没有，顺利平安，你要迷信它，它们就长期找你多事，使你烦恼不断。前不久，我一堂嫂对我说，他们到岚皋去碰见一阴阳先生卜算了一卦，说我们的母亲坟上有问题，今后会殃及后人。要花钱丕治才行。其办法简单，在7月15日这天晚上12点钟，到母亲坟上烧了一万八千张纸和一百把香，坟上栽上几根树就行了。真是可笑，母亲已逝世近十年，我们后辈每个家庭都很顺利安康，做事成事，为什么坟上会突然出了问题呢？该阴阳先生纯属骗子，胡说八道。
    我去过广州、深圳、东莞、番禹等南方沿海城市，那里的经济飞速发展，民众不断富裕，的确实现了邓小平同志沿海部分省市先富起来的遗愿。可那地方的百姓家中大多供奉着观世音和财神菩萨，且烟火不断。想来真有点不可思议，使人犯糊涂。我想可能在他们的心目中，地方发达，家庭富裕，皆靠神灵保佑赐福，可不认为这是我国改革开放的成果，全靠中央及各级政府各种优惠政策的扶持、援助，这也可能是他们在幸福生活中颠倒了信仰。如此等等说明，人生好坏与否，一不是祖坟问题，二不是神鬼左右，三不是八字不好。关键是要有一个好政党，好社会，好环境和自身好的能力及努力。
    现在社会上说鬼话做鬼事者众，借鬼神狐假虎威者甚，如果轻信他们，迷信他们，搞得不好就要上鬼当，背鬼时，被鬼害，那时也无神鬼护佑你。
    语转言回，传统的正常的简易的祭悼习俗应传承，由此而渗透夹杂过多的迷信神鬼的言行不可取。因为年年都有七月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