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长安与《白蛇传》的起源

  □王友福

  中国四大民间故事之一的《白蛇传》几乎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然而这个故事的源头是什么、在哪里？却鲜为人知。

  唐代长安，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人口过百万的国际大都市，在这个城市里，曾经流传着一个白蛇的故事，后来它被中唐的谷神子收入传奇集《博异记》里。故事的梗概是这样的：唐宪宗元和二年（807年），陇西人李黄来到长安，住在亲戚家里。一天，李黄携仆人来到东市，看见一驾小牛拉的车，车里是一位穿白衣服的美女，她姿态优美、艳丽动人，而车后有几个女仆跟着。李黄恰巧听说她们主仆几人买东西的钱不够，就热心相助。于是，白衣女子就请李黄到庄严寺左侧自己的住宅中取钱。由于路程较远，李黄到夜间才走到那白衣女子的住处。在这里，李黄和白衣女子同居了三天才出来。在门口等候李黄多时的仆人觉得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腥臊气味，令人作呕。

  回到家里，李黄便觉得身子发重，脑子眩晕，于是盖上被子就睡了。时间不长，李黄就精神恍惚，话无伦次。家人诧异、奇怪，便揭开被子查看，却发现被窝里只有一汪水，整个人只剩下头还在。家人急忙叫来仆人详细询问，之后便赶忙寻找那白衣女子的住宅，却发现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园子，荒寂无人，庭院里只有一棵高大的皂荚树。而住在附近的人告诉他们，这是一座废弃的院子，根本就无人居住，而且，常常可以看见一条巨大的白蛇出没于大皂荚树下。

  还是在《博异记》里，记载着另一个有关白蛇的故事：唐元和年间（805-820年），担任金吾参军的李琯，从长安城永宁里的住处出去游玩，在城南的安化门外，遇见一辆车子。车子全部用银子装饰，特别鲜艳华丽，车旁跟着两个女仆。李琯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不知检点约束自己，就跟着那个车子走。天黑时，车子进了奉诚园，一女仆出门招手请李琯进去坐。在一座大宅里，李琯看见一个女子，穿着白净衣服，年龄有十六七岁，姿容艳丽像神仙一样。李琯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表。

  等到他出门回家时，就觉得头疼得无法忍受，不大工夫，脑袋竟然裂开而死。家人急忙命令仆人到去过的地方再察看一下，却只看见，在一棵枯死的槐树里，有大蛇盘屈的迹象，但是没有找到大蛇，只有几条白色的小蛇而已。

  这两则故事均反映了唐代长安市民喜好搜奇猎异、言神谈怪的风气。到了宋元时期，白蛇的故事从唐代的文言小说变成了话本，题目叫做《西湖三塔记》，男主角的名字变成了奚宣赞，故事的地点变成了南宋的国都临安。在明代冯梦龙《警世通言》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里，男主角变成了许宣，女主角则有了一个名号——白娘子，小青也已经出现，不过在这里，她的名字叫青青。故事的情节开始复杂，今天能看到的《白蛇传》的大致情节已经具备，地点则放在了杭州、镇江、苏州一代。《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充斥着陈腐而无聊的道德说教色彩，无非是说人妖异途，不得相恋。从思想内容上看，在《三言》里面算是下乘之作。在这个故事的基础上，清人方培成在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创作了剧本《雷峰塔》，游湖借伞、端午惊变、盗仙草、水漫金山、断桥相会等脍炙人口的情节开始出现。此时，正逢乾隆皇帝南巡，地方官员把此剧呈上请乾隆御览，名人的广告效应巨大，从此《白蛇传》的故事传遍整个中国。嘉庆十四年（1809年），民间艺人陈遇乾把这个故事改编成了弹词《义妖传》，《白蛇传》的故事最后形成，白娘子也终于有了自己的芳名——白素贞，而男主角则正式更名为许仙。

  唐代的白蛇故事涉及两个地点，即庄严寺的左侧和奉诚园。据清代徐松《两京城坊考》记载，庄严寺在唐长安城西南角的永阳坊，占去右侧半坊之地，寺院里面有一座高大的木塔，远远就可以看见。而永阳坊左侧半坊就是第一个白蛇故事的发生地。在唐代的长安城里，永阳坊这一片地方人烟相对稀少，因此出现了许多农田。而奉诚园位于唐长安城偏东一些的安邑坊，北接长安城东半部的商业中心——东市，这里居住的大多是权贵之家。唐代传奇中的名篇《李娃传》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经过一千多年的演变，唐长安城中的恐怖故事最终发展成为中国四大民间故事之一的《白蛇传》。

  唐代的永阳坊的大致位置就在今天的丈八东路以北、科技六路以南、唐延路以东、太白南路以西的木塔寨村一带；而安邑坊的位置在今天的友谊东路至祭台村、以及西安建筑科技大学以东至刘家庄这一区域。正是这两处起源的白蛇故事，最后演变成了《白蛇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