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从我的故乡渐渐地撤退
它不再接受村人早起晚归的脚步
留下坑坑洼洼 一路延伸下去
它不再横睡在两排杂树之间
放任牛蹄 羊群
像部队一样的开过
一条路从我的故乡渐渐地撤退
杂草一阵疯狂的蔓延
瞬间被淹没 被覆盖
一条路被堵住了
堵住了收割者的镰刀
堵住了父亲的一把铁锨
堵住了过往此处的陌生人
堵住了那些远走他乡返回的游子
堵住了通往祖先的墓地
堵住了荒凉 清净
无人找去的老屋
堵住了夕阳下渐渐消失的
我多么熟悉的一片家园
大地上被遗忘的一粒麦子
收割者早已疲惫不堪
这时的夕阳
在他的头顶慢慢下落
多收一粒或少收一粒
已经不再重要了
大地上 一粒麦子被遗忘
这是难免的事情
一粒麦子又重新发芽 抽穗
再等待它的主人 向它靠近
日复一日
这理所当然
而我要写的是
至今生长在故乡的一粒麦子
被遗忘的一粒麦子
它的成长足以堆满粮仓
它处身大地的荒凉
年复一年
它青了又黄了 不断重复
劳动者早已走远
大地早已将它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