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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是哪里?在没有一个参照物的情况之下,我就迷失了方向,正如我在受到别人的指使一样:你到那里去一趟。“那里”如果没有一个具体复指的名词,我又该朝哪里走呢? 生命不一样,生命是沿着唯一的轨道运行,谁都偏离不了方向,它注定要经过一个春夏秋冬,又一个春夏秋冬,并且周而复始走下去。每走完一个春夏秋冬,树杆多了一个年轮,小牛多长了一颗牙齿,我多了什么呢?喜悦、烦恼、幸福、泪水……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像都是,又像都不是。我曾经问过一个算命的先生,他说:要看你走到了生命的哪里。 是呀,我走到了生命的哪里?猛然坐下来想一想,真的有某种触动,现在,我已不是十年前的我,更不是二十年前的我,我走到了中青年阶段,正如余秋雨先生所说的那样:中青年常常处于一种相对冷静的疏离状态和评判状态,思考着人生的怪异,然后一边慰抚年幼者,一边慰抚年老者。 走到今天,我经历了孩子哇哇坠地的哭声,经历了失去父亲的痛苦。每天下班回来,孩子用灿烂的笑声迎接我,洗去我一身的疲惫;母亲从厨房里端出香喷喷的饭菜,她头上又多长出了几根白发——被我可恨的眼睛发现,这两件事同时进入我的心里,碰撞着,交织着,让我品尝着其中的滋味,并且推动着我生命向前。也就是在无数个这样的日子里,妻子揽下家里所有的活,让下班回家的我如同宾客,我理解妻子,妻子更理解我。写到这里,我又想到了我的母亲。 去年父亲猝然去世,我心里非常伤痛。作为父亲的老伴——母亲的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她回过头来对我说:孩子,你爸生命走到了那里。那里是哪里?我找不到我的父亲了,以至于后来我每次回老家祭奠他的时候,迎接我的总是那一堆长着野草的黄土、那一块墓碑和碑上那些被风雨磨损的字迹。而我的母亲不一样,她似乎依旧能看见我的父亲,能看见他远走的背影,并且相随着。 记得上次我跟我女儿躲猫猫的时候,她无论躲藏在哪里,我都能找到她,而我藏身于某一角时,她却找不到我,并且哭起了鼻子,最后,还是妻子指着我对她说:“宝宝,爸爸在那里!”女儿扭过头,看到了我,瞬间破涕为笑。同样作为别人的子女,我呢?父亲离世已有三百多个日日夜夜,我也一直在找他,可一直都没有找到,尽管母亲说父亲的生命走到了那里,但我依旧看不见,我心痛。心痛女儿在妻子的指点下能找到我,而我在母亲的指点下却找不到父亲——为什么这不是一场游戏? 祭奠父亲的日子又要到了。我得回去,回到千里之外的老家,为他烧上一柱香。我将思念打印在纸钱上,向父亲传递着我一直在找他的信息,但愿这个信息被父亲很快就收到——在我所不知道的那里。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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