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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书
屈重喜
一串悦耳的电铃声把我催进四年级一班教室。这是一节教导主任辛志明老师的语文复习观摩课。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位瘦不赖呆的主任在这个乱班中能干出什么辉煌业绩来。
事情就坏在眼前这五十名毛猴的身上。
开学初，在我的一节语文观摩课上，他们竟然串通一气胡闹，公开出难题“将”我的“军”，使我的名声大落。我终于被辛主任以“管不住学生”为由，调到了一年级。“从一年级教起吧！”几乎成了他对我谈话的口头禅。谁晓得这“乱”的滋味在一个月后的今天却轮到他尝了。
上课铃一响，我便目不转睛地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我暗暗寻找他教课的破绽。想不到他一踏上讲台，用矍铄的目光扫视了一周后，五十多名学生竟没有一个轻举妄动的。接着他问：“能背诵基础训练五第六题那首诗歌的请举手！”只见一个学生神气十足地站起来说：“辛老师，那首诗太长，我们都背不出来，你能给大家做个样子吗？”
这一军将得好！我心中暗自高兴。
说话的学生正是那个曾经给我出过难题的超级捣蛋王田飞虎。你看，他那洋洋得意的神气及挑战的口气、放肆的语言和他那狡猾的眼神，多么使人难以对付。这突如其来的“难题”使不少同学吃了一惊。我揣摩着他的心情定被这一军将乱了，估计他不会有超人的妙计，顶多不过来个金蝉脱壳而已。谁料，他却没作任何回避，毫不介意地欣然应允道：“你的建议不错，现在就请同学们翻开书，看老师背得对不！”全班同学哗哗翻书，惊奇地等着这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背书。有的悄悄嬉笑着，大有幸灾乐祸之势；有的则为辛主任捏一把汗。我却旁若无人似的等他在众人面前丢丑。只听他咳嗽一声，马上背诵起来：“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世界上有些字万分神奇……”没想到他对课文竟那样烂熟，背起来犹如行云流水欢快流畅。寂静的教室里独有他那浑厚的男低音在飘荡着。这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昂，时而激越，时而奔放。真是情景交融，妙造自然。我沉浸在诗的意境中了，我被感染了。啊！这哪里像背书，分明在朗诵，在表演。这首要求学生们背诵的长诗，背完竟只字不差，无可挑剔。他一口气背完，习惯地掀掀鼻梁上的眼镜，站在讲台上不动声色。全班学生如梦初醒，张大了吃惊的眼睛，不吭一声。听课的十多名老师也无不为之震惊。
“有错的地方吗”辛主任轻声问。
“没——有——”同学们欢快地齐声回答并报以热烈的掌声。
不知怎的，刚才我那挑刺的念头忽然消失了。我被辛主任精彩的背诵惊呆了，感动了。这时，我才真正明白了辛主任调我到一年级“从头学起”的深刻含义。我惭愧地低下了头。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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