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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恂④
青涧白君蕊渊，与予壬辰同登馆选，共研席者六年，意气甚相得也。予质既啙窳颓然，无用于世。而白君高迈俊爽，才思坌涌，激昂自喜，居尝有勒鼎钟垂竹帛之志。予则瞠乎莫逮，而率意认真不能，骫骳随俗。予两人志趣所都亦复微近，以故遂成莫逆，每联辔出署，即相过从；歌呼宴笑，尔我俱忘。至于营道同术，兀兀穷年，砥砺廉隅，交相箴诫。
先皇帝岁率临幸南苑，幸辄命予两人簪笔以从，备顾问之选，当时荣焉。而予两人实悃幅无他，任天而游，不自知其何以得此也。丁酉，予奉使出都会，有犬马疾，陈情乞身，而白君旋亦解组林居，栖迟丘壑，秦山越水，天各一方，自以道里云远，邂逅难期矣。欲如向者，芸署槐厅，联床共案，花晨月夕，歠茗衔觞，可复得哉。已酉之夏，君乃以山水之游，忽至吾邑，相对惊喜，疑若梦寐。把臂之余，一切升沈旧事，俱置不道，惟从酒酣耳热时，朗吟近日所作诗歌，娓娓诵之，申旦不倦，予亦坐听忘疲。
昔君家香山，在元和、长庆间，以诗名海内，多至数千篇，唐以来所未有。其言曰：“小通则以诗相戒，小穷则以诗相勉，索居则以诗相娱”⑤，盖深有得乎？诗者，而生平最所惬意，尤在讽谕、闲适之诗。今读君作，讽谕、闲适两者殆兼有之，而渟泓含蓄，蕴籍深至，尤为善学香山者，然此但以诗论耳。香山居翰林，掌制诰，比比上书，言得失，忠诚鲠亮，无所回互，然为当路所忌以摈斥，不得施展，乃放意诗酒，陶然自适，晚年真有“浮云富贵，幕席天地”之意。君亦身为侍从，守正不阿，因事归田，传经乐道，家徒壁立，毄（）淡甘贫，乃无几微，见于颜面。诗篇益富，酒兴益豪，醉则必吟，吟则必醉，比之醉吟先生何相肖也。独予病且废，才日益落当吾世。而香山在望，既不能如元微之齐名于早年，又不能如刘梦得附名于晚岁，而徒侈称畴昔追随之雅，以托于知己编端也，予滋愧也夫。
时康熙岁次己酉秋八月朔，龙丘同学弟余恂顿首拜题。
④余恂，清龙丘（含浙江衢州、金华一带）人，白乃贞同事、挚友。
⑤见白居易《与元九书》。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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