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洞行记

    从小就常听人说石泉熨斗乡有个燕子洞，或关于燕子，或关于它某些奇妙的传说。
    过去每年的春夏之交，许多燕子从远方赶来在洞上方垒巢作窝，繁衍栖息，洞因此而得名。燕子洞旅游开发之前，没有人到达过它的尽头。当地曾有人打火把进洞探索，见洞象环复，冷清蚀骨，担心火把熄灭走进去几米便惶然返身；有人邀上伙伴提了马灯打着手电筒进洞，并沿途用粉笔作标记，但走二、三百米远同样返身。凡到达燕子洞最远地方的人，有一个相同的说法：在洞内看见横亘的大水潭，离水潭不远有几米高的佛像、以及殿堂和宝座，有人曾在打诨骂俏时掉进那个水潭，他们说那是佛像显灵，便再不敢继续前行了。当地一则说燕子洞通往西乡某地，一则说通往四川某地。
    传说中的燕子洞令我神往不已。燕子洞对外旅游开放前夕的公元二OO七年仲夏，我同石泉县来自全国各地的鬼谷子文化研究专家等等一行数十人，踏上了通往它的久违的路途。
    车驶过汉江大桥，便沿汉边公路一直南下。我曾在那个江滩拣过各色各样美丽的石头，在江边嶙峋的石上洗过衣，便极目远眺，寻找过去的踪痕。导游开始介绍江边的莲花石景点，莲花石为白色，大部分被水淹没，露出水面的部分的确貌似盛开的莲花，水下莲花，应该更有一番韵致吧。车拐进山，仍有大河小溪一路相伴，人行舟其上，碧水悠悠人亦悠悠，再见荷瑭数亩、村落屋舍，始领悟汉水悠久的文化渊源和内涵，游荡的身心变得温暖踏实，人便溶入到山水田园的绵绵情谊中了。导游不停地介绍着沿途附近的景点，熨斗古镇、灵雀山等，毋须听介绍的具体内容，只一个“古”字、一个“灵“字便把人的思绪带到无限悠长渺远的境界当中了。
    到了熨斗古镇，就快到燕子洞了。下车，沿着水泥台阶步行下山，再上，再下，再上，有人说到了。抬头看时，见燕子洞为一天然石洞，洞高约3米，宽减少半，洞口上方赫然显露着燕子重重叠叠的杰作，洞的外围古藤缠绕，整个显得威严而诡异。洞口前方是一平地，脚下碧水潺潺，两岸奇峰对峙。那水，那山，那隐约的洞口、地名，觉似曾相识，蓦然想起，原来是一月前梦中来过。不知是这样的山水一直渗透我的骨子，还是冥冥中确实有一种神秘力量提前安排！？正神思恍惚，见其他人都已进洞，便急急跟着人群去了。 
    洞内相对洞口宽敞许多，里面已铺就一条平展的水泥路，两边地灯的连线指示着路的宽窄和方向。进洞顿觉凉意袭身，一身暑气很快消散殆尽。但见洞内大小钟乳石密集，各色灯光将它们勾勒渲染得如真似幻，洞壁如起伏的沙丘、荒芜的戈壁，或林立或倒悬的钟乳石是上面的奇峰突起，其间也不乏莽莽丛林和险壑暗潭。在水流的密集处，大部分溶石便因流水长久的冲刷和侵蚀而成为凝固的流水形态，如层层迭迭的山间瀑布，从一面岩石跌下一层，再跌下一层，再跌下一层……穿行其中，仿佛看到生命不息的轮回。数只黑色的蝙蝠静静悬挂于洞顶，一只偶尔飞舞，又静静落于其上，接着有一滴水落入人的脖颈，凉飕飕地碜。石上水流无声，水下脉脉有纹，洞内静听犹闻钟乳石如春笋拔节声，又似有风吹琴鸣，又似有远古幽怨之声铺天盖地而来。洞外万物消长，人世沧桑，而洞内生命的节奏也从未停歇过，此时虽似无声，却感觉到世间万物的一种大声。
    路上突有一截溶石横空出世，挡住人的去路，从底下钻过去，便又是一番天地。一部分溶石被流水打造得千疮百孔，大者如殿堂广厦，小者如鸡屋狗舍，里面灯火或辉煌或如豆增添了它的象形和意境，外有石柱双双拔地而起赋予了它的巍峨和气象。若我一人在此，我一定会怀疑进了《西游记》中的东海龙宫或一个遥远的神话世界。那应该是传说中神仙鬼魅居住的地方，五颜六色的灯光在石壁上辉映出的云蒸霞蔚便是他们的消隐处。其中一座酷似佛像的巨大石座可能就是熨斗当地流传的那尊佛像吧。我没有找见那个传说中的水潭，却见地上大小水潭如同阡陌交织。在石尊前静立良久，觉得它仍是它的本身，佛在心中，世间又哪来的佛呢？！人总在不可知的事物面前产生幻想，然后又被幻象迷惑，一路追寻着它的影子，实际上所有的影子不过是在自己心中罢了，事物仍然还原为它本来的面目。“一粒沙里看世界，一朵花里见天堂”，一个燕子洞却包涵了世间万物的大象。 
    洞愈深愈寒冷，洞内景观愈古怪稀奇。行约二里，导游介绍说前面还有一个最大的洞中石府，可容纳近百人，走到那里燕子洞基本就到尽头了。尽头处的确宽了好几倍，大洞周围又有些小溶洞，洞与洞环环相扣，多有洞口相通。如此迷宫似的地方，如果不是搞旅游开发，是永远不会有人敢走到这里的。据知燕子洞是西北目前保护最完好、洞内景观最丰富、容量最大的溶洞群。
    出了燕子洞，浑身已冷得冰凉，看见炙烈的阳光，方才醒悟外面还是炎热天。听熨斗当地人讲，燕子洞旁边不远还有个母猪洞，因洞口溶石状似排排猪乳而得名，山下的对面有个黑龙洞，说里面有条黑龙常年往外吐水，吐出的泉水约水桶粗，无论遇洪涝还是天旱，黑龙洞的水不浑浊也不枯败，且冬暖夏凉，口感无比甘冽细腻，熨斗人上高川下高川赶集，常绕几里路来到黑龙洞喝水解渴。近期有人发现黑龙洞的水含有大量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准备投资开发。
    出燕子洞下山，我们一部分人没有重履那段水泥台阶，而选择了坐竹排。竹排顺水而下，清风满怀，水天空旷，想所见所闻，寻思“石泉”地名，更觉名副其实，意味无穷。石泉自古以石隙多出泉水而闻名得名，黑龙洞不就是石隙泉水的典型吗。石泉，石中有泉，泉中有石，莲花石就是水边典型的奇石，燕子洞就是一个典型的隐藏深沉的地下泉石了。觅石玩水，当在“石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