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音乐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民间音乐。中国封建统治者从来恪守着“有天下者祭百神”的传统,在“奠璧郊坛昭大礼,锵金拊石表虔诚”的理念支配下,音乐演奏、歌唱、舞蹈则成了礼祭百神的主角。《周礼·大司乐》载:“乃奏黄钟,歌大吕,舞云门,以祀天神。”《汉书》中的郊祭歌词:“展诗应律绢玉鸣,函宫吐角激徵清。”到了唐代“八音协奏陈金石,六佾分行整礼容”的宏大场面,更是屡见不鲜。唐武则天时的《享昊天乐》已是从第一乐章至第十二乐章展示出皇家及国都音乐生活的恢弘气势和强大国力。唐以后,国都东移,长安的官方音乐生活日见衰微,但民间音乐则因袭着往日的辉煌大为盛行。据陕西许多县的县志载:丧葬日,民间“广作佛事,侈张戏乐,走马上竿”;“殡仪用剧”,“乡民杂用俳优,屡禁少止”;“居民各立社会,宰猪羊、设香烛、张鼓乐,或庙或家以娱神”者更为普遍。现代仍保存在民间的、带有宋代谱式的各细乐社乐器社的大量乐谱,就是民间“朝山进香”、祈雨等宗教音乐的一种。
陕西的宗教音乐分为经韵、鼓吹乐、锣鼓乐三大部分。
经韵 也称经歌、佛赞、歌章,是一种徐缓、沉静,颂扬神灵、诫劝世人等以宗教内容为唱词的歌曲。像“稽首皈依阿弥陀,救渡亡灵出奈何,免见阎罗”“消灾延寿增福慧”即其宣唱内容。主要用于僧道们的日常修行法事、祀典或施食超度等仪式。最早,佛道两教所用经韵、佛赞有着严格的区别。佛教常用《六句赞》《四声佛》《西方赞》《叹佛歌》《千声佛》《六句偈》《大三宝》《小三宝》等。道教常用《步虚》《赞叹老君》《供养护国天尊》《十二字经词》《赞美得道真君》《阎王赞》等。随着时间的推移,佛道儒三教的渐趋融合,经韵的趋同信息也较为明显,如《普庵咒》《三皈依》《五供养》等曲,佛道皆用。
鼓吹乐 是宗教音乐的主体,均以笙、管、笛、双云锣或方匣子为旋律乐器,以锣、钹、铙、镲、铰、铃臻或各式鼓为节奏乐器组合而成的鼓吹乐队。各地又有“细乐”“小吹”之称。因地域不同,各乐队稍有差异。陕南就把二胡、板胡加入乐队,笙已失传。陕北乐队中加进唢呐、海笛,鼓类乐器显得单薄,失去了成组的革类乐器的作用。双云锣这一很有特色的旋律乐器,解放前后只在西安城隍庙乐器社中使用,各地则多用3—5个云锣组成的“方匣子”代替。鼓吹乐,除在寺庙宫观各种礼仪、祭祀、庙会活动中展示外,还受雇于民间的丧葬仪式,参与民俗、节庆活动。
锣鼓乐 也称法器牌子,是宗教祭祀活动中与鼓吹曲相辅相成,或间奏或引奏的不可缺少的器乐伴奏形式。诵经时用一只木鱼击节,音色清纯而沉稳;经韵时,在前奏、间奏、层声部分则用大件的铙、钹等法器做伴奏,艺师们也称做“过板乐”。演奏时沉重、徐缓,为宗教韵的肃穆、庄严营造出恰当的气氛。
陕西宗教音乐的表现形式分坐乐、行乐、舞乐三种。
坐乐 也叫坐场,在祭祀、庙会、迎神娱人等宗教活动中坐下来演奏,更多的是在丧者的灵前、奠棚里演奏。坐乐乐队没有严格固定的排列顺序,但无论是围坐在大案周围,或堂前一字、二字排开,均以鼓为中心,即击鼓者居中间位置,以便照应其他乐器,起指挥作用。演奏的乐曲多为大的套曲形式,甚至出现几家乐班打擂台赌赛的情景。
行乐 又叫行香,是在前往雇主住地、死者墓地,或祈雨、赴会途中做行进间演奏。一般吹管乐在前,打击乐在后。演奏乐曲多为单只的小曲、耍曲或小套曲。
舞乐 用于斋醮、道场等宗教仪式中。它集舞、乐、吟为一体,是一种较古老的乐舞祭神形式。其简单、划一而缓慢的舞步,能使人肃然起敬。舞乐近年在陕北佳县白云观庙会上仍有演奏。
陕西宗教音乐曲目丰富多彩,许多乐曲佛道两家共同使用,如《粉红莲》《柳青娘》《小开门》《西方赞》《老八板》等。其中西安地区“朝山进香”用的“细乐”、陕南洋县池南寺的宗教音乐、蓝田水陆庵的“水会”音乐,都保存了更多的唐、宋时期的古老艺术传统。
陕西宗教音乐曲目来源有三:①来源于寺院自身的曲目有《步虚》《三声佛》《五供养》《千声佛》《三皈依》《三宝赞》《普庵咒》。②来自各个历史时期的民间鼓吹乐曲牌,有《朝天子》《柳青娘》《老引令》《哪吒令》《清江引》《扑灯蛾》《老八板》《叠落金线》《万年红》等。西安城隍庙、显密寺,蓝田水陆庵,陕南洋县池南寺等许多寺院宫观中保存的“拍数”类乐曲和古谱都形象地展示出唐、宋时期“拍”的时值和拍式,具有很高的音乐史料价值,被学界誉为活化石。③来自于民间说唱、小戏或当地民歌,有《张生喜莺莺》《得胜回营》《张良辞庙》《大闹天宫》《盼五更》《陕北韵》《下河调》等。
20世纪50年代以后,陕西的宗教音乐呈现衰势。大量的艺僧、艺道还俗或加入新文化团体,仍旧保留其乐队编制的宫观寺院里的宗教活动也日渐减少,经过“文化大革命”,陕西保存完好的宫观为数不多。陕北佳县的白云观尚属完好,这座屹立黄河之畔鸟瞰秦晋山川的庞大建筑群落,已成为三秦文化史上一大自然景观。每逢阳春三月过庙会,崎不的山道上红女白婆,熙来攘往。仲春孟秋时节,书画爱好者又频频驻足。白云观建于明万历三十六年(1608),是全真道派的子孙庙,据说这里是北京白云观道士张真义、景真云、王真寿、赵常清、李守凤等人奉万历皇帝旨意,来佳县白云山送经、传道、教授细乐的去处,他们是该观道教音乐的第一代传人。清康熙年间,有个爱好音乐、才艺双全的道士苗太稔入观,他把江南正一道的经韵曲调和鼓吹曲牌融入白云观道乐,使白云观道教音乐编制更加完备,技艺提高,音乐色彩也更加丰富。白云观现有乐队编制8—9人,年年庙会演唱不辍。
西安市城隍庙乐器社在安来绪老艺师带领下,解放前后规模可观。安来绪的双云锣演奏技艺在西安无与伦比。安师谢世,该社销声匿迹,实为憾事。
陕南城固、洋县一带,唐代所建寺院宫观甚多,宗教音乐广为流传,受过正统而严格训练的艺僧也为数不少。解放后,他们或还俗或改操他业。10年前,陕西省文化厅搞器乐集成录制宗教音乐,请艺师们谈叙音乐,他们尚能鼓吹依旧。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改革开放政策给宗教音乐的恢复与发展提供了机遇。一年一度的白云观庙会人山人海,西安市城隍庙乐器社旧貌换新颜,西安市八仙庵、华阴华山下的玉泉院的佛事、道场活动相继恢复。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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