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呱咕——”
“呱呱——呱咕——”
布谷鸟的叫声刚刚在天宇里鸣啭,农人的心里就开始期盼着,酝酿着……
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到地畔上转转,看看麦子黄了几成,闻闻新麦的清香,估摸着还有多少日子就可以开镰了。
村边地头碰到一块,议论的也多是哪一天芒种,五月五端午节还有没有闲工夫做好吃好喝,哪个品种的麦子耐旱。前几天没落过雨,这会儿也穗大粒饱;谁家的麦子肥施得壮,夜里一阵大风麦子睡了一地,收的时候不好割。
集上也多了卖夏收农具的,割麦刀、木镰、扫帚、筛子、木杈、簸箕……应有尽有。外地的麦客也三三两两在街上穿行,胳膊弯里搭着割麦镰,肩上挎着自家缝制的各式各样的布兜,里面塞几件夹衣。一脸的黝黑,满目的混沌,好象他们除过一身割麦的力气外什么也不能干。麦客打听着哪儿麦熟得早,劳力少的人家则探问着哪方的麦客活儿干得好。
“呱呱——呱咕——”
布谷声声,人心切切。终于,阳坡地沙土地的麦子可以开镰了。这下麦子还没熟的人家就急了,一天能往地里跑上几十趟。看着别人把积蓄了几十天的精力在麦地里、在麦场上、在拉麦的车子上有滋有味地挥洒,手里痒痒的,心里慌慌的,睡觉没瞌睡,吃饭没味道。
其实,也不过是一两天的日子,却好象几年似的。就是在这一两天里,人心里象是揣里一疙瘩木炭火,家里总坐不住,别的活儿也没心思干。而与麦收无关的活儿早安顿停当了。牛圈的土已经拉了十几车子倒地房檐下,管保垫到麦收毕还有余。灶房里的柴禾也攒了满满一柴房,像要过大年似的全是硬料货,至于要放的牛啊羊啊都安排给放假的小孩了,一切都给麦收让宽了路。万事具备,只欠麦熟一东风了,可是坡地沙地毕竟少,而平川地的麦子就是熟不了。农家人天生的闲不住,可这两天硬是叫人闲得慌。远远地看去黄亮亮铺天盖地,拿了镰拉了车子走到地边上看看,不行不行,麦子还泛着绿呢。太阳火辣辣的,可就是不愿在家里摇扇纳凉,在村边树阴下抽烟胡侃,顶着烈日在地畔上一遍遍的转悠,一次次地观望,越转心越慌,越看人越急。
男人在 地头转悠,女人在家里一会儿喂喂鸡一会儿扫扫院,总不能干着急啊!男人转回来了,女人手里操着喂猪的勺子,眼里亮亮的问:“有能割的么?”男人摇摇头,女人似乎不信,又把自家责任田的地名儿一一地数落着,一一地问,男人这时候显出前所未有的耐心,一个一个地解释,哪一块熟到了哪样的情景,哪块儿快要割了,哪块儿还要好几天,哪块儿还要分两次收。说不定男人到底粗心,忘了较偏远的一块地没去看,女人一问,他拍了拍脑门,转身就朝外走,女人就喊:“没看就没看,面都捞出来在盆里凉好了,吃了再去 。”男人在门口迟疑一下才折回来。
“呱呱——呱咕——”
平常的日子,耕播锄肥,尽可以缓缓地来,热了凉凉,累了歇歇。只有麦收龙口夺食,炎炎烈日下,挥汗如雨,再困再乏也少有歇息。布谷声声急,农人们期盼的收获的欣喜,却何尝不也是期盼着更深更浓的辛苦?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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