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惠陵

    在陕西自古就流传下来这样一句老话：“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的确，唐代有十八位皇帝的陵寝都埋葬在陕西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按照封建礼制，皇帝的陵寝多是依山为陵，面积广大，其规格和建制是陪葬墓无可比拟的。可是，在陕西省蒲城县城西北约4.5公里处的三合乡三合村处有一座陪葬墓——惠陵，其建制却是按照帝陵的规格和标准所建，来这里参观的人都称其为“穿梭盛唐的时空隧道”，它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墓道里面绘制的巨幅精美的壁画，让人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通常我们只会在电视上或者其他间接的途径去认识大唐文化所带给我们的巨大震撼。但是，但凡参观过惠陵的游客多半是会有一种在“时空隧道”漫步的立体感觉，若从墓中栩栩如生的壁画角度去认识审视大唐,你就会从另一层面上感知大唐文化的灿烂多姿,感悟它的深邃内涵。墓室的壁画从图画看，反映的是现实生活中所居住地方的内外场景图象和宇宙神瑞图；就内容来说有出行图、飞人图等等；就人物而言，出现了近百余人的图像，公主、侍女、侍从、胡人等等，所有人物皆身材高大，与真人相仿，是迄今所出土唐代墓葬壁画中极为少见的；就格局来说分为前殿、中殿、后殿。进入到了墓室，似乎又回到了大唐盛世，走进了等级森严的宫廷生活之中，他们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你的眼前，时而出现举着各种旗帜的出行图，时而又出现手捧着各式饰物的侍女图，时而又出现一场盛大无比的奏乐图……身在其中的乐趣，自是不言而喻！

    惠陵埋葬的是墓主人是李宪，是武则天的嫡孙，唐睿宗李旦的长子，此人淡泊名利、情趣高雅、精于音律、喜欢与琴箫为伴。记得唐代诗人张祜在《宁王玉笛》中写到“深宫寂寞无人知，闲把宁王（即李宪）玉笛吹”这样的诗句，讲的是“唐天宝年间的一天，唐玄宗在宫里宴请诸王，当时杨贵妃也陪在旁边。宴会上有名歌女念奴的歌声清润甜美，大家听的如痴如醉，十分开心，宁王兴致高起来，吹起了自己的紫玉笛为歌女伴奏，笛声婉转悠扬。宴会散了以后，大家也都离开了，杨贵妃一人坐在那里，闲得无聊，就顺手拿起向宁王借来的紫玉笛把玩起，她左看看，右看看，十分喜欢，然后就试着吹起来了。正好玄宗看见这情景，这下可不高兴了。玄宗满含醋意地说：“你拿着宁王的玉笛做什么，上面还沾满有他的口水呢，难道我们自己没有那东西吗？……”一个小小的紫玉笛竟引起了如此大的风波，恐怕是李宪所未曾预料到的吧。

李宪之所以称其为让皇帝，主要原因是李宪在父亲李旦选立皇太子的事情上做出了让步，当时，李宪为长子，按照封建社会的礼制，长子无疑当之为太子，但由于三子李隆基在平定“韦后之乱”中立了大功，又有才干和实力。李宪看出了父皇为难的心事就进言：“立太子一事是国家的大事，在国家太平的时候立嫡长，但在乱世则应该立有功的。如果不这样的话，国家的人民会感到失望，这可不是社稷之福，我愿意以死请求。”他这种恳切的陈述，得到了群臣的赞同，于是，睿宗李旦便立李隆基为皇太子，不久睿宗禅位，李隆基便当上了皇帝。李宪的这一让，让出个开元盛世，因此得到了极大荣耀。史书赞其曰：“谦而受益，让以成贤。唐属之美，宪得其先。”李宪病逝后，玄宗李隆基闻讯，万分伤心，便追谥李宪为让皇帝，其陵园布局为帝陵建制，有陵园、角阙、门阙、神道、外陵园及陵园石刻和陵园宫殿建筑，这是任何王宫贵族都无法享受的至高荣誉。据史书记载：“扩内置膳食千余味，药酒三十余色，其地宫建制与诸陵同。”可见对他的葬礼是相当隆重的。”陵前原有的华表一对，天马一对，石狮四对，石马五对，石人十对等多件石刻，由于年代久远，如今已经荡然无存。然而，当进入到墓室里面的时候，却别有一番风味。

进入墓道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东西两壁各绘制的青龙图和白虎图，这是出自于道教思想的护卫四神，以此有东方玄武、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南方朱雀之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合称“四象”，用来表示天空中的日、月、星辰、以及代表四方神灵，寓意深刻。先是这幅气势壮阔的“青龙图”，长约6.3米，青龙全身长有圆形、大片、翠绿色的鳞片，圆睁着双眼，嘴巴张得大大的，伸长红红的舌头，给人以威严感。此青龙的颌下长有短须，两鬓长鬃后扬，颈部系有一条带图案的闪亮项饰，后面镶嵌有一颗火红的焰珠，最奇特的是两个肩膀上长有巨大的双翼，做腾空扑抓之状，后腿力蹬，尾部平直，穿行于云雾之中，造型可谓生动、既有一种威严的神态，但却不缺乏灵气，其形体之大，形态之活，色彩之艳，是壁画中之佳作，堪称唐墓壁画中的精品之一。

    紧接着是一副“出行图”，出现的人物众多，场面宏大，有力地渲染死者生前的显赫地位。而与之相对应的“飞人图”，众多侍从脚踩祥云羽化登仙，旗帜和衣服飘然若需，此图为众多唐代墓葬壁画中首次出现，它是寄托生者对于死者美好的期盼，飞升仙境，期盼死去的人在另外一个世界中永享荣华富贵。这两幅图都体现了当时融儒家礼仪和道教神仙思想为一体的丧葬文化图象。

    然后，到了第一过洞拱形门，图上所描绘的为砖木结构的二层楼阁式建筑，整齐的红砖堆砌成雄伟的城门，楼顶为庑殿式，翼角高高翘起，上面还挂有精美的风铃。在二层楼东面竹帘内可隐隐约约见到头带璞头帽、弯身远望的一位书生，天空还绘有一只飞翔的小鸟，活灵活现的展现在我们面前，体现出淡泊宁静的氛围，这无疑不是墓主人性格的显现。进入到第一天井，从此处开始壁画中的主题就成了各式各样的人物形象，几乎多属于身份、地位较低的侍女、侍从等人物，生动传神、技艺高超。在这些众多的侍女中，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在第一个过道西壁的一位高髻侧身的女子，形象之美当属墓中首屈一指。此人高1.68米，前侧的头发全部梳上，露出光洁的前额，轻巧的眉毛，高高的鼻梁，小巧的嘴巴，脸颊上贴有一对黄花，眉宇中间画有一朵极妙的牡丹花，圆圆的脖子透露出丰满的体格，简洁的发饰加上打扮入的时的粉色拖地长裙，娇俏美丽的表情惟妙惟肖，双手拢袖内拱于胸前，神情十分恭谦。尤其要重点说的便是这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是墓室中唯一一位双眼皮的女子，她身上简练飘逸的衣纹柔中有劲，逼真的呈现出一个少女的婀娜多姿和温婉柔静的性格。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在墓室的最里面也就是内殿顶部的壁画为“天象图”。整个墓室呈穹窿顶，整个顶部绘有点点繁星，东侧镶嵌有明月高照和北斗星，西侧有太阳照耀。而在墓室最西边放置一具大型石椁，便是是李宪夫妇的合葬处。石椁由整块青石组成，上雕刻有脊瓦、勾头、滴水等，瓦当上还绘有梅花图案。石椁内外壁板上雕刻有多幅精美的侍女线刻图，造型各异，栩栩如生。墓室东壁上绘有三幅图画，内容包括有奏乐图、舞蹈图、观赏图，其中的奏乐图中的众多人物中，出现有数名胡人，高鼻深目、满腮胡须，卷发，身着窄袖束腰衣，足穿长靴，在毯子上奏乐，有弹琵琶的、击鼓的、吹箫等等，各司其职，刻画得生动传神。

……

    凡此种种，墓室里的精美壁画岂是用语言能描述尽的？

惠陵虽然是一座陪葬墓，但里面的精美壁画却让人有种梦回大唐的感觉，所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大唐之风韵难以掩饰，它将所处的那个时代真实、全面、客观、平易地展现在普通人面前，所描绘的内容不但有对社会现实的描绘，又有小到细致微妙的生活小节，表现现实生活中与墓主人有关的宴会、乐舞、马球以及车马出行、仪仗等生活场景，通过对楼阁、庭院、等环境细节的描绘，使这种场景更接近于实际生活，再现了大唐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艺术和社会生活状况，是整个唐代社会文化的缩影，正是这种现实与艺术的高度结合，使惠陵的墓室壁画具有了很高的历史和艺术研究价值。值得一说的是在墓室内用图象模拟宇宙模式这种神秘的信念在古代中国是一种持久的丧葬思想，也是古人将天圆地方的宇宙模式、阴阳五行的宇宙运行法则当做解释天文、地理、人事和鬼神的依据的一种体现，为今天人们研究当时的社会政治、典章制度、服饰文化、日常生活及其美术、音乐、舞蹈、建筑等提供了最可信的珍贵资料，惠陵所出土的壁画俨然已经成为研究唐代社会历史和文化艺术重要的史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