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石泉大峡谷

 
 
　　这条峡谷，是“石泉”二字的写意图示。
　　当谷底之水、岩坡之水、洞顶之水及飞瀑之水、越涧之水缓缓而来，扑面而来之时，我便悟出：当年王维先生定是足行此峡、身飞此谷，情境入画，画境为诗，才得了“清泉石上流”这一佳句！又想，当年，皇帝定是天马行空，俯视此地，见得此景，想到那诗，触动那情，才赐了“石泉”这一城名！
　　走进这一奇石之峡、旺泉之谷，就连我这情商极低、诗味干枯之人，也能想见：石泉是它，它即是石泉！进而臆断：昔时，它使石泉得名；日后，石泉因它扬名！
生为山人，善行山路，是我与同行者的不同。看这些生于城镇的男女，低头看脚，停脚看景，何其生硬！我则仰头看山，飞脚过水，山高水深，同步体悟。而上行观山、下行赏水之法，又比别人多出几许妙趣。
　　奇峡居于汉水以南，中坝乡内。在从乡政府至谷口的途中，听过三个名字：县政府一官员说叫“中坝大峡谷”，借乡名而命之；宣传部一作家称“鱼洞峡”，说是当地老乡因谷中多水洞，洞中多游鱼而唤之；旅游局一同志介绍：省城某公司考察之后，意欲开发，项目命名“爱情谷”。同行的县委书记邹顺生停下步来，巡视众人：咋样？无人应答。他扭头就走，边走边说：重取！身后咚咚几步，赶上一人，大呼三字：梦之谷！邹侧视，无评语，只是微笑招手：走稳些，快到了。
　　下坡入谷，便见两面岩间大片裸石，大片植被，在树之绿与石之黑、白、黄、紫、青色之间，时有洞府，间见飞瀑、溪流与水痕。那高耸入云的尖石之山，是笔架？是印章？那危然欲坠的横断之山，是天桥？是长城？无人言说，我亦无解。最为险峻的，是一W型的山门峡。两边云石相接，凹部透视群山，让人由“海纳百川”联想到“山吞千峰”，顿赏：山之气象，乃天地大象！何况，此处一峡开两门，众人叹为观止。更为奇妙的，要属“洞天峡”。站于洞口，仰望天空，之见天如月牙，山似云层。再细观，天是一座桥，桥是一道峡。于是，我惊哦：天峡！可惜，众人匆匆前去，无人与我分享。最为壮观的，为鹰栖岩。此处，山高千丈，壁绿数里——接近谷底，在那立茬茬的岩面上飞籽成林的涛涛林海，上部为白花花、雾蒙蒙的裸石山峰。远看，如海上行舟；仰视，似压顶之冠；无论远近，只要细观，那峰都是飞跃绿海之苍鹰。凡属奇景，皆有奇趣。此景之奇，在于似与是之天成之配！山石似鹰，山中有鹰，此为一绝。凡有人来，必有鹰出，乃此景之奇。我们行至，正观那延绵数里的鹰形之岩，便有苍鹰于岩间飞出。先是俯冲，从头顶掠过，似为见视；然后上升，在山顶盘旋，如是演示；如此再三，逗得人喜之、戏之、呼唤之。人声时起，再出二三，同飞同旋；片刻，一声呼啸，隐身山外，再不出现。领导问干事：拍了？答：忘了。再问：咋了？干事面红耳赤，无言以对。领导哈哈大笑：你以为你也是领导？顾得看，顾不得干！
　　山是压下来的，水是流下来的。所以，上行看山，方显其势；下行观水，方见其韵。
　　此水出于一洞，名曰“黄龙洞”。洞在谷之源、山之腰。人形山门，石净如境，初时十人并排，十丈之余一人难入，斗大洞口，溢满泉水，冬暖夏凉，纯至直饮。因其四周森林茂密，洞口乱石渗水，水又于石底流入溪间而汇流成河，早年此洞并无知。一年大旱，民不聊生，洞前盆地百姓昼夜祈雨而不得其果。黄龙托梦，告知村中长者此间水源，长者率众，寻得此洞，开山凿石，降低洞口，便得旺水之源。于是，山腰开一石渠，导流灌溉，且供人畜饮水；洞口疏了水道，导水入溪，便使峡谷成河，河流入江，即有今日我等观之美水、饮之甘泉。水在上游，只是林间盆地的一道小溪；行至峡谷，千姿百态，一会儿是石缝间的涓涓细流，一会儿是巨石下的深深乌潭，一会是宽敞处的行船湖泊，一会儿是石峡中的滔滔巨浪……又有几处，河水消失，人们在乱石丛中只闻水声，不见水流。倩女问俊男：水呢？答曰：躲羞！再问：为何？答者叹息：为开垦者蒙羞。又问：谁？答者指曰：上游，生存的人类。倩女不语，独自前行；俊男低头漫步，偶得一耳形玩石，惊喜，急为倩女送去，众人皆喜，欢笑而行。过涧峡，撑竹筏，其筏载重极准：多于二百公斤则沉，少于二百公斤不稳。好在撑筏者眼力很准，只一环视，就数好每批人数。轮到我时，遇一女子，女子问我：“英雄救美”是典故吗？我正发笑，撑筏者以筏示我：不得戏言！我俩相对而笑，相背拍照，各自为战，各得佳作，峡谷下口之湖，实属碧水，绿如绸带，美过仙境。有船驶来，无人搭乘，众皆观景。有人请示邹书记：可以游泳？邹曰：仙女湖，看缘份，无须问我。问者又问：你是领导？答者再答：这是仙境！众人得乐。正欲出谷，又入仙境，美哉！
　　返程车上，同行记者不知是到镇上还是回县城，便问司机，司机答：石泉。记者问我：刚出石泉峡谷，又到石泉县城，有何感想？我指窗外山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