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华阳揽胜

　　初闻洋县华阳之名，即知是个古镇。因了一个古字，便牵动了我这个文物爱好者的神经，也牵动了我的思绪，牵动了我的脚步。

　　我一直认为，世间万物能相识相知皆是冥冥天意，实为缘分。人能与自己以前不熟悉的人相识是一种缘分，人能与自己以前不熟悉的地方相识，也是一种缘分。像《我想去桂林》中有时间的时候没有钱，有钱的时候又没有时间，便是没有缘分的一种表现。时间长了，也许想着想着就淡了，记忆都散了，便没了成行的动力。而华阳于我，却是有缘分的。知华阳时，正是“五一”小长假前夕，有时间且行程正好，又有四月份的工资作保障，于是，便伴着草长莺飞、风拂云逸匆匆前往了。

　　也因了一个古字，当我们的脚掌一亲吻上华阳的土地，便迫不及待地寻老街而去，甚而忘了给辘辘饥肠塞点食物，忘了清洁一下布皮有多厚尘埃就有多厚的衣履。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我们沿着仿古楼房林立、水泥铺面的新街行约三百米，老街便呈现于眼前了。街门的横额上龙飞凤舞、苍劲飘洒着三个大字：傥洛道。乍看三字，惊疑顿生。本人虽才疏学浅，却也知傥洛道是古代关中通往汉中的著名古道，与褒斜道、子午道、连云道等古道齐名，且是四条古栈道中最便捷的一条，开凿于两汉时期，唐宋时该道最为繁盛，驿卒往来，商旅不绝。而且至今西安往汉中的飞机航线，就是沿着傥骆道飞行的。难道这条小街真是旧时傥洛道的必经之处？街旁一耄耋老翁见我们交谈中有些不信的言语，便接过话茬儿，说傥骆道在历史上确实就是由此南出秦岭，进汉中，入四川的，其南口在洋县傥水河口，北口在周至县西骆峪，这也是傥骆道名字的由来，长约200多公里，是他们年轻时出山的必由之路。老人的话到是给了我一颗定心丸，未进街门，便觉不虚此行了。

　　老街上的房子似乎刚刚修葺过，已经说不清有多少年的历史了。建筑风格以木板楼、杂式楼为主，一整面墙的木板上饰有雕花窗格，院子里面有一个小天井将厅房和厢房隔开，近似四合院。短短五六百米的街道上住着一百多户人家，门前小巷深幽，屋后古树老藤，且有戏楼、庙宇、堰渠、残桥等遗存，雕梁画栋，古风浩荡，古韵悠悠。行走其间，历史的沧桑与厚重便扑面而来。据说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这里号称傥骆道上的“小香港”，两天一小集，三天一大集，商铺一家挨一家，来自洋县的秦腔戏班和本地的自乐班隔三岔五地在戏楼上演出，场面热闹非凡。老街的源头，因去年洪水袭击了数十间老房子，正在重建，有些凌乱。到是街头一刚建成不久的小型活动广场有些别出心裁，酷似一艘巨轮的船头，惟妙惟肖，匠心独具。细问才知，原来古镇两面环水，地形像一叶精巧的小舟，古人曾用“城在山头市在舟，万家烟火一船收”的诗句来描绘这一盛景。但因其历史上水患频发，去年洪灾之后，当地的建设者们为了避水，便设计了这个船头广场，也算是古镇的点睛之笔吧。

　　是夜，我们宿于古镇一农家宾馆，在绿树四合的静谧氧吧中悄然进入了梦乡。晨起，已然阳光灿烂，淡起的云曦在枝头和房舍间氤氲成一片紫色的霞光，小镇便有些像瑶池仙境了。在旅游服务中心一打听，才知此处还有个长青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好玩的地方很多。于是草草用过早点，便跟着导游、坐着游览观光车投入青山绿水的怀抱。一路总有一条清粼粼、鲜亮亮的小河在高山峡谷中浅唱低吟，愉悦着我们的耳朵，也总有几簇光滟滟、紫灿灿的杜鹃花于万绿丛中随风起舞，美丽着我们的眼眸。我们坐在车上看风景，风景也妖娆在路边看着我们。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与金丝猴、朱鹮、大熊猫等珍禽异兽邂逅了。

　　金丝猴尾巴和身子似乎一般长短，着一件金色披风，十分漂亮。我们去时，正值放食之时，只见百许只猴子纷纷从树枝上飞身而下，几个起跃便来到了我们近前的小河边，一边争抢嬉戏着满地的苹果，还一边做着各种顽皮地动作，有几只已经做了母亲的猴子怀中还抱着幼猴，可动作却是一样的轻盈敏捷，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蓝天白云、丽日晴空之下，一片片遒劲的松林中，间或有几只白羽、红顶、赤腿的朱鹮在树梢云间嬉戏，有的还华丽丽的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体态秀雅，犹如仙女般美妙；两只躯干和尾皆为白色，两耳、眼周、四肢和肩胛部全是黑色的熊猫体态憨厚、肥硕可爱。一只懒洋洋地躺在木桥上晒太阳，并很灵醒地对着我们的相机变换着姿态，摆着poss。另一只则不停地把前爪搭在管理员宿舍的窗台上，许是饿了，许是在听悄悄话，总是惹来游人们一片笑声。享受着这些珍禽异兽带来的欢愉，我的心底却在不断地拷问着，这些动物何以成为珍稀，何以濒临绝境？我想这其间可能有自然气候变化等方面的原因，但主要的应是人为过度放牧和狩猎打破生态平衡、扰乱自然和谐所致。故而置身于这些珍禽异兽面前，我脑海中便自然而现了以前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放下屠刀，保护环境，保护珍稀动植物资源，保护生物多样性，需要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颗柔软而善良的心灵。”

　　行走在青山绿水间，不经意的一瞥，便发现了一处天造地设、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观——阴阳石，因天然形成酷似阴、阳二器而得名。听导游讲，当年这里的大财主余家给主人娶亲，迎亲的轿子进村的时候被阳石挡住了去路，新娘子也是大户人家，不愿意绕道走后门入洞房，主人就下令把阳石给斩断了。哪知白天斩断，晚上阳石又自动愈合了，且断裂处无疤无印，自然平滑。而且事过不久，红25军就打了过来，大财主全家就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往山外，没想到半路上又遇土匪打劫，财物被抢并搭上了全家性命，所以余家大院绝了后，人们说那就是斩断阳石的报应。那阴石却生在对面的山崖上，与阳石遥遥相对成一条直线，据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两石之间就会驾起一座烟桥，如果哪家夫妻不孕，来摸摸阳石就能生男，摸摸阴石就能生女。传说难以考证，到是按阴阳五行来分，天为阳、地为阴，男为阳、女为阴，上苍造出那么神似、那么清纯、那么自然的阴阳二石，不知是有意泄密呢，还是一时疏忽？

　　在阳石上方不远处，还矗立着一座青古香古色、灰瓦银墙的四合院。我们见有古建筑，顿时兴致倍增，便飞奔而去。近了一瞅，乃是红二十五军司令部旧址。院内外有当年的宣传标语、汉阳造、刺刀等遗存，亦有当年红二十五军领导人简介和在华阳活动的故事记载。文字生动，内容详实，特别是关于石塔河伏击战的描写让我记忆犹新：1935年3月，红二十五军在程子华、徐海东带领下从鄂豫皖根据地长征到达华阳，国民党陕西警备二旅穷追不舍。红军一边发动群众，—边作战斗准备，在距华阳东南7．5公里、山高林密、两边是悬崖峭壁、中间是沟道、利于打歼灭战的石塔河布下口袋阵。当将骄兵疲惫的敌军进入伏击圈后，红军战士从山沟两翼的丛林中猛冲而下，霎时间，弹如雨下，杀声震天，敌军两个先头团全部被歼，后面的一个团调头逃窜。旅长张飞生负伤逃命，这就是著名的石塔河伏击战。据说，华阳苏区是红二十五军自出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后休整时间最长的地方，在红军长征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看来上苍真有点偏爱华阳啊，给予了那么美好的自然景观，给予了那么多的珍禽异兽还不够，还要给她本已厚重的人文历史上泼洒出一笔浓墨！

　　记得十几年前，曾听过一位来自西安的旅游方面的教授讲课，他说陕西旅游归总起来有三大特色，关中是以皇权古建筑为代表的金色旅游，陕南是以自然山水为代表的绿色旅游，而陕北却是以革命圣地为代表的红色旅游。教授语言生动，感染力特强，边讲还边介绍了其中的代表性景点，我们一帮同学个个听了都很兴奋。其中有一个平时喜欢舞文弄墨的同学更是热血沸腾，发誓要穷其一生去体验这些景点。没想到前几天给他打电话，他说天天忙于生计，还未开始行动。看来到是让我占了先机，去了一趟华阳，便一次性体验了。

　　看来上苍有时也有唐玄宗“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癖好啊！（曹英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