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毓锦绣 珍自璞来

——记陕北民间剪纸艺人吴锦珍

吴锦珍作品《过大年》

　　钟灵毓秀的黄土地孕育出多才多艺的陕北儿女，吴锦珍便是无数优秀陕北儿女中的佼佼者。吴锦珍是榆阳区清泉乡吴庄人，别看她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陕北婆姨，但她的作品却多次获得国内大奖，甚至还荣获国际大奖。

　　在1991年中国剪纸展览会上，吴锦珍创作的作品“老鼠嫁女”、“老虎头”荣获一等奖。2009年9月，在（中国·金坛）第五届国际剪纸艺术展上，吴锦珍的作品《赶集》从海内外1800多件参展作品中脱颖而出，斩获金奖。

吴锦珍和她的“花开富贵”

　　能画能剪亦能唱

　　吴锦珍的母亲是个巧媳妇，能画能剪，父亲是个民间伞头（陕北地区大秧歌舞中领舞领唱的演员，因其所用道具为伞，故称伞头）。吴锦珍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能画能剪亦能唱，样样出众。

　　吴锦珍的剪纸皆是自画自剪，从不模仿别人的花样。“我自己先画个大轮廓，再剪。我不识字，剪纸作品里的字，都是家人写在纸上，按作品的需要，我再逐字放大抄写在剪纸上。多一笔少一画，是常有的事。”吴锦珍告诉我，她剪的陕北信天游已经有好几千种了。

　　在吴锦珍的剪纸作品中，有一幅美轮美奂的炕围画令她记忆犹新。“那年，我家箍（方言，即‘盖’的意思）了新窑洞，因为没钱请油匠画炕围画，所以我就将炕围贴上白纸，自己剪了一叠炕围画。炕的整个花边是‘富贵不断头’，中间是‘龙凤呈祥’的双喜字，两侧辅以陕北民歌题材，如《赶牲灵》《掐蒜苔》《五哥放羊》等。”

　　但凡剪信天游，吴锦珍总会边唱边剪。每幅作品她都能自配唱词，什么“洋烟开花打勾勾，我爱听哥哥你拉胡胡”“初一走了十五来，一碗羊肉直放坏”……这些都是信口哼来。昔日生产队的田间地头，吴锦珍的歌声便是大家消暑解乏的良方。

　　别看吴锦珍不识字，没法写对联，但是她能“说”对联。她们村有个老汉，唯一的女儿远嫁他乡。老汉孤身一人呆在老家，一年到头地放着羊。有一年年关，吴锦珍帮他编了副对联，先看下联：一把铁锹一双手，每天放羊跑山沟。上联更绝：一女开花远离乡，摞下老父没人张（管、照顾的意思）。写实且押韵，不知“开花”二字她如何得来，着实是“妙笔”。

　　闲不住的“三姑娘”

　　吴锦珍说：“我小时候就会剪纸，那时穷得买不起纸，我就用废纸剪。”只要是纸，都能为其所用。“结婚的时候，有人给我的洞房剪了两朵窗花，很漂亮。”吴锦珍回忆道，“虽然时隔四十多年，但我仍清晰地记得那两朵窗花的模样。”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会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结婚后，吴锦珍的剪纸逐渐在四邻八乡小有名气。再回娘家时，每每有人簇拥着她喊“三姑娘来了！三姑娘来了！”乡亲们三五成群地来索要花样，而娶媳妇嫁闺女的人家，更是少不了请她去剪纸。

　　吴锦珍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但只要手上得空，她就会独自端坐在炕上剪纸。因为剪纸，她曾遭到旁人的质疑。有人说，“你老汉在铁路上工作，又不是养活不了你，你还忙着剪纸，一天到晚地瞎折腾。”老伴和孩子们也都不喜欢她剪纸。“由于多年来我的剪纸并没有给家中带来应有的经济收入，为此与家人难免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但是我就喜欢这个，谁也挡不住。”

　　榆林人举办婚礼喜欢选在年下，一则冬天时间充裕，二则家境清贫者可以将家里喂了一年的猪羊宰杀了款待亲朋，省下了买肉的开销。吴锦珍回忆道，“我家根本不用准备年茶饭（指陕北过春节时种类繁多的风味小吃），每到年节，坊间扎堆结婚，请我剪喜花和喜字的人特别多。乡里乡亲的，我从不收钱，他们就会把家里做的好吃的送给我。红烧肉、油馍、油糕、黄米馍，应有尽有。”

　　妙“手”终归会生花

　　因早年忙于家事，吴锦珍无暇顾及各类比赛，孩子们成家后，她便开始参加各种活动。自2008年以来，吴锦珍一鼓作气捧回十几个奖状。徜徉于艺术的殿堂，吴锦珍的灵感也思如泉涌。其作品取材广泛：花鸟鱼虫、神话传说、飞禽走兽、农事活动应有尽有。获奖后的吴锦珍如释重负：“至少我的作品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家人也不再反对我剪纸了。”没了家人的反对，吴锦珍剪纸时越发得心应手了。

　　问她可有收徒传艺，吴锦珍面露难色，“子女们根本不喜欢剪纸，孙子倒是喜欢剪纸，但他还在念书，我不想他耽误了学业。家里时常也有上门学艺的，老伴嫌麻烦，我也只好打消了收徒的念头。”

　　采访接近尾声时，吴锦珍即兴拿了张红纸剪起来。但见她低眉颔首，飞舞着剪刀，随着红纸的转动，随着剪刀的晃动，碎碎的纸屑纷纷落下……四朵美丽的莲花、一只俏皮可爱的猪、一朵嵌着月牙纹的牡丹便跃然纸上。“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如此巧夺天工的手艺，天分自不必说，想来也是她平日里勤学苦练，熟能生巧了。

　　吴锦珍，这位来自农村目不识丁的陕北婆姨，不为争名夺利、不为光耀门楣，仅凭一腔热情，几十年如一日地醉心于剪纸艺术。回家的路上我在想：剪纸于她，不一定是艺术，但一定是生活，更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