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回家养牛去！

腊月间，听说年逾八旬的叔父病倒了。正月初一，我和弟妹们商量，今年春节一定要回一趟老家，因为我们几个小时候都是在叔父家里长大的。

我的老家在凤翔县城东十五里，叫申都村，是一个有名的花炮之乡，制作花炮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我们小时候就帮助大人们搓炮筒，辫花炮，那时候叫做副业，由生产队集体管理，统一销售。改革开放以后，农民自己开花炮作坊，几年时间，村里就有十几家成规模的花炮厂，农闲时，百分之七十的农民都从事花炮制作业。因此，村里农民的腰包也慢慢地鼓了起来。但好景不长，由于管理不善，事故不断发生，县里采取了许多办法，比如取缔不合格的小花炮厂，比如要求把作坊建在离村子较远的庄稼地里等等，但效果甚微，直至2009年秋季，发生了一起特大爆炸事故，致12人死伤，损失近千万元。此后，县里下了决心，公安、工商、税务齐出动，联手关闭了所有花炮厂。但花炮毕竟是一个传统产业，农民怎么也舍不得丢掉，于是，还是有人偷偷地在家里小打小闹地制作。

汽车沿西宝高速，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就到家了。叔父因感冒卧病多日，一见我们，似乎好了许多，立马下炕给我们沏茶。家里唯一的取暖源就是热炕。我们兄妹几个脱了鞋，像小时候一样围坐在了热炕上。村主任、支书，是我们小时候的玩伴，知道我们回来的消息，也赶到了家里。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村里道路硬化了，楼房增多了，村容村貌变化了，连连夸赞村干部们干得好。可村主任和支书眉头紧蹙，摇着头说：不好干呀，不好干！我问何因？他们说：自从花炮停产后，农民腰里稀软的，过去攒了点老底子，也都花光了。现在许多壮劳力都到外面打工去了，今后村里想发展都没有后劲了。妹妹急忙插嘴说：“那少量做点花炮不是也能赚钱吗？”村主任说：“花炮产业不行了，过去花炮主要靠城里人买，现在城里有了雾霾，不让放炮，偷着做点，也没有人要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村主任，我突然想起我曾经在陕北某县考察过的养牛场，这个场是公司加农户的经营方式，主要饲料是玉米秆。于是我问村主任：村里秋收后，农民是怎么处理玉米秆的？村主任说：“过去用来当柴火，做饭、烧炕离不了，现在做饭、烧炕用煤了，玉米秆堆在地里占地方，一般都用火烧了。”我说：“可惜了，可惜了！你们能不能办个养牛场，用玉米秆做成青储饲料，发展养殖业？”话音未落，堂妹夫插话了，他激动地说：“可以可以，我的花炮厂就是现成的养牛场。”

堂妹夫是村里的能人，做花炮时就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他的花炮厂建在自家的承包地里，规模是全村最大的。村主任说：“咱们可以去他的花炮厂看看。”

听说要办养牛场，弟妹们兴致也来了，大家纷纷下了热炕，顶着寒风，向堂妹夫家的承包地走去。出村口，走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废弃的花炮厂了。好家伙，五间大瓦房，围墙圈地十多亩，一个现成的养牛场啊！

我对村主任和支书说：要搞就要有规模上档次，让专业人员设计建设，请专业人员当顾问，最少要养500头牛，这样就能享受省农业部门的扶持政策。我是根据我曾经考察过的养牛场情况，给他们出了这个点子。

不知不觉，吃饭时间到了。席间，堂妹夫顾不上吃饭，拿起手机，在大门口打个不停。一会儿，他高兴地对我们说：我和杨凌农科院的朋友联系上了，他说近期就可以叫人来给咱们设计养牛场，还说养500头以上国家给予资金扶持。大家一听，高兴地围绕办养牛场纷纷献计献策。弟弟说：除了养肉牛，还可以养几头奶牛，牛奶可以现挤现喝。妹妹说：再种一些蔬菜和瓜果，绿色无公害，我们自己吃。我建议按公司加农户的模式，再欢迎多方入股，按法人治理结构的现代企业制度办场。弟妹们也表示支持，并愿意各自拿出部分资金作为养牛场的启动资金，在老家过一把养牛场的股东瘾。最后大家商定：由堂妹夫牵头，村里全力支持，在正月十五前把建设方案和预算拿出来，启动资金由堂妹夫和我们筹集，国家扶持资金由村上逐级上报争取。

养牛场就这样议定了。

离开时，村主任拉着我的手说：省里的扶持资金还要你帮忙哩！我说：没嘛哒！说完又有些后悔。这时车开了，妹妹说：你揽下的活儿，你消化，省里扶持资金不是你想要就能给的。我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咱们现在支持一下，老了就可以回去养牛了！那里是天然别墅，空气好，没有雾霾，头顶蓝天白云，眼观田园风光，吃的是无公害食品，喝的是酿西凤酒的地下矿泉水，不健康长寿才怪呢？

说话间，不知不觉车进城了，满天的雾霾使人心情立刻郁闷烦躁了。弟弟说：还是抓紧办好养牛场吧，我们假日里还有个休闲的好去处。

此刻，大家支持办养牛场的决心似乎更大了一些。